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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露出馬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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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黎明時分,步珩微還窩在草鋪中打著盹兒,刑部侍郎已帶人來到重刑室,“步珩微,趕緊走罷。”

步珩微揉了揉眼睛,有些懵楞,“要提審了?”

“提什麽審,你無罪釋放,官覆原職。也不知你個傻小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,竟能得臺主如此賞識。”刑部侍郎邊說邊命人開了鎖,粗粗的嗓門裏有幾分羨慕也有幾分嫉妒。

步珩微起身長長舒了口氣,原來陸璟蘊真的說到做到,憑一己之力,救出了她這個重刑犯。

不知不覺升騰起的依賴感,讓她有一種想要即刻見陸璟蘊的沖動。步珩微攏了攏散下的發絲,便急急往外奔去。刑部侍郎扔了手中的鎖,噴著唾沫星子怒聲道:“躥的比兔子還快,當我們刑部是瘟疫嗎?”

步珩微奔出了陰暗的牢獄,瞇眼適應了一下初晨的明亮,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,一擡頭便見刑部門前晃著一張焦急等待的臉,瞥一眼那月白長袍,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笙。步珩微微笑著奔上前剛要張口,卻見秦笙擡手猛地一揚,她也順勢擡了頭,緊接著漫天的灰迷了她的眼睛。

“你個書呆子要幹什麽?”步珩微呸呸吐著嘴裏的灰,恨不能將身上拍打下的灰盡數撒到秦笙嘴裏去。

秦笙又將一小荷包的灰盡數撒到了步珩微身上,在步珩微怒目圓睜之時,他一本正經的解釋道:“這是為了驅除你身上的黴氣,讓你開始迎接新的生活。”

“人家都是跨火盆,你怎麽還撒灰?”步珩微憤憤,使勁拍著脖頸處袍袖裏的灰。

這次輪到秦笙瞪圓了眼睛,“咱們越州的習俗一向如此,難道步大人忘了 ?”

“沒忘。”步珩微小聲嘟囔著,眼裏全是幽怨。本來這幾天就沒洗臉,現下倒好,又添了一層灰。

兩人步下臺階,步珩微邊四處打量著邊低聲問道:“我的案子是怎麽破的?”

“具體不清楚,只是聽聞陸臺主親自面見的聖上,還有六皇子妃也帶丫鬟去作了證,萬貴妃松口說是自己曲解了步大人的意思。”

“六皇子妃?你是說念筠?”步珩微停住腳步,腦袋裏一片混亂,這怎麽可能?

“啊,還有,六皇子回皇城了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”秦笙面上不自覺的帶了驕傲,仿似出乎所有人意料如神祗降臨的是他自己,可下一刻他又憂思起來,“只是沒想到靜公主……唉……六殿下只是去見靜公主最後一面,怎麽會有那麽多人以為他回不來了……”

步珩微聽他啰嗦了幾句,眼角也終於瞥見了停在街角處的那湛青色馬車,整輛馬車與青石墻融為了一體,若不仔細瞧還真瞧不見。步珩微拍了拍秦笙垂下的肩膀,勸慰道:“想太多沒有用,還是回你的國子監罷。”

“誒?”

步珩微往前奔了幾步,又回過頭笑道:“謝謝你獨特的接風洗塵方式。”

秦笙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,心下裏一陣蕩漾,步大人笑起來還真是好看。

街角處的湛青色馬車前,陸璟蘊並沒有探身迎接,只是伸出了手,修長手指在暖陽下泛著光澤,步珩微一手搭了上去,瞬間溫熱包圍,而後一股強勁的力道便將她拉了進去。

由於重心失衡,步珩微一個踉蹌跌進了陸璟蘊的懷裏,清新的香氣縈繞在鼻間,她還沒調整好,身前的人便將她環在懷中緊緊箍了起來,“這幾日讓你受苦了,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。”

溫熱的氣息在頭頂上方蔓延著,步珩微極力壓制著自己的紊亂的氣息,輕聲問道:“你是怎麽跟聖上說的,竟能讓他翻案?”

陸璟蘊不經意的勾了勾唇角,依舊一副高冷姿態,“這麽幼稚的陷害,也只有幼稚的人相信了。”

步珩微嗤了聲,“在你眼裏誰不幼稚。”

陸璟蘊又摟緊了她,沒有言語,步珩微閉眼享受了片刻的溫暖後,忽而又睜開眼睛道:“我還要把父親入殮下葬,耽擱了這些時日,太罪過了。”

“你不用自責,六皇子妃已經著人將步青入殮下葬了。”陸璟蘊解釋道。

“念筠?”步珩微甚是淒苦的笑了笑,“我忘了,她才是親生的,她大概不想再讓我見父親最後一面了。”

“以後與她少來往些。”

步珩微低頭沈默著想了會兒,緊接著掙脫了陸璟蘊的攬抱,目光炯炯,“我想過了,既然我已經官覆原職,便不能放任不管了,我要彈劾太師劉寅年,這次決不再拖沓,新賬舊賬算在一起,他也該償還了。”

“上次的金吾衛賭場案不了了之,這次父親被害,他又是最大的嫌疑人,我知道他一直輔佐二皇子。”步珩微振振有詞的分析著,陸璟蘊忽而皺眉打斷她的話語,沈聲喝道:“你不要命麽?”

“你難道讓我看著父親含冤屈死嗎?”步珩微更是血氣上湧,“只要劉寅年下獄,十四年前的案件就會再次浮出水面,三法司必定會追查下去……”

“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。”陸璟蘊又打斷了她的話語,簡短有力。

步珩微撇過頭平息著血氣,最紅緩聲道:“你說過等合適的時機,我相信你。那你告訴我,這合適的時機是在什麽時候。”

“等他自己露出馬腳,而不是你去推理分析出來。”陸璟蘊淡淡說著,緊握步珩微的那雙大手愈加溫熱。

步珩微回到禦史臺,並沒有直接去官署,而是去了察院,她想再梳理一下所有的案卷,好為以後合適時機的到來做準備。窩在案卷堆裏,她早忘記了時間,滿腦子全是陳案文書。

直至黃昏時分,一聲淒厲的驚呼貫穿禦史臺上空,“察院走水了!”

察院案卷庫失火,火勢兇猛蔓延至了隔壁的臺院,小吏仆從提著水慌亂的滅火。從官署奔至而來的陸璟蘊抓著侍禦史問道:“步珩微呢?”

“步中丞應該還在裏面,我們這就差人去救……”

侍禦史話還未說完,陸璟蘊便徑直闖進了火海,侍禦史大呼‘臺主‘之時,官署侍衛也隨之跟了進去。初冬的天氣甚是幹燥,火勢也愈加得勢,劈裏啪啦門庭橫梁落下砸出了耀眼的火星,侍衛們強行將陸璟蘊從火海中拖了出來。

陸璟蘊搖搖晃晃的推開了隨行的侍衛,提溜起一桶冷水兜頭潑下後,又往火海裏奔去。

此時,步珩微正端著一小碗粥楞楞的站在面目全非的案卷庫面前,不可置信的瞪著大眼,隨後又轉頭四處望了望,“這,這是怎麽了?”

她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,斜岔裏一個人奔上來緊緊將她摟在了懷裏,用的力道之大前所未有,粥碗啪嘰摔在了地上,步珩微張著雙手,嗽了幾聲,甚是心疼的問道:“你怎麽渾身黑乎乎的?”

“你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……”陸璟蘊也不回她,只一直重覆著嘴裏的話語,熱熱的臉使勁在她的小臉上摩挲著。

“我只是去吏廚那兒討碗粥喝,沒想到一回來……”步珩微小聲囁嚅著,眼睛四處瞥著那些不斷投遞目光的侍禦史們,大庭廣眾之下,步珩微才想起自己還被陸璟蘊抱著,她蠕動了下被箍的緊緊的身體,低聲道,“快放開罷,有人瞧著呢。”

“啊呀,你臉上怎麽有血?”陸璟蘊手一松開,步珩微就驚叫了起來。

“走,趕緊去包紮。”也容不得陸璟蘊再說一個字,步珩微拖著他就往官室走去,結果在官室裏一陣翻騰也沒有找到備用的藥膏布巾。步珩微恨恨的跺著腳,“你等著,我去太醫署拿些,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她剛轉身,就被陸璟蘊一手拉了回來,進而一頭抵進了那溫熱胸膛裏,“不用了,等會兒回家回家包罷。”

“這怎麽行。”步珩微擡起頭,仔細查看他臉上的傷勢,眉黛蹙成了山川,櫻唇抿了又抿。官室微弱的光線下,陸璟蘊垂眸打量著那張擔心焦急的小臉,忍不住低下了頭,溫熱的唇瓣霎時覆在了她的櫻唇之上,步珩微一個激楞,身後大手已攬住了她的後腦,唇齒相觸,舌尖相抵,起初還是細致的纏綿,最後卻愈加瘋狂起來,他啃噬著她的柔軟,無止無休,步珩微只覺身子酸軟,無力的往陸璟蘊懷裏靠去。

翌日朝堂之上,因案卷庫被毀,察院的涉事侍禦史被判了杖殺。退朝之後,劉寅年在前方邁著八字步,優哉游哉,陸璟蘊負手隨在了他身旁,“你太著急了。”

“哦?陸臺主說的是去吃朝食嗎?”

“本官說的是那些案卷,還有步珩微。”陸璟蘊側眸瞥著那方正的臉,冷聲道,“劉太師表現的也太明顯了。”

劉寅年倒也不避諱,只是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:“她只是一個無知小兒,本官讓她幾時死她便要幾時死,臺主拿何保她?”

“若我以蘊南王的身份保她呢?”陸璟蘊挑了挑眉,渾沒將他的狠戾放在眼裏,同樣上前一步,附在他耳邊以更低的聲音道,“八路藩王皆以蘊南為首,我欲立誰為新皇誰便是,你也不過是一顆棋子。”

劉寅年顯然沒料到陸璟蘊會如此說,片刻的驚楞後又冷笑了起來,“陸臺主當時是以自願削藩為代價換出了步珩微那條小命罷。”

“可這不是還沒削嗎?”陸璟蘊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平和的微笑。

劉寅年一陣惡寒,甩袖嘖聲道:“當年你父親掙得的‘世襲罔替,永不降爵’的承諾,還真毀在了你手裏!為了一個言官,你還當真舍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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